星期五, 1月 10, 2014

Systema練習雜談: 招式為何不存在於 Systema?

"沒招式" 不是照本宣科的教條,而是每個練習 Systema 的人都該思考的問題,不能確切體認這點,訓練很容易走錯方向;事實上 "很高比例" 的練習者即使投入 Systema 超過三年也不見得很清楚,好在Systema著重實踐,什麼都不知道也能跟著練,在指導員的協助下,犯錯機會 "可能較小",但訓練總不能一直靠旁人管著, 早些認清楚才有能力獨立練習,這也是非正式管道學習或自個兒研究的同好極難跨過的障礙。

大師們總再三提醒要有 "耐心","耐心"不僅訓練時需要,運用時 "耐心" 也同樣重要,有耐心才不會作出多餘的反應,大部份強調快速反擊的武術,在某個觸發點後不管三七二十一爆發出整串組合技;Systema與之相反,反應總是與外境相稱相合,作不到的通常都是耐心不夠或身手欠缺覺性。變化調動既然無預設腳本或程序,"招式" 自然也不存在。

如果 Systema 有招式,那麼很多被標舉的 Systema 原則就會產生矛盾:

倘若 Systema 有招式,強調"持續動作" 豈不是自顧自的獨舞 ? 四大原則之一的 Movement (或有人說 Keep Moving) 指的 "動",不單指腳步移動而是整體保持動態,像河川中的水般不會靜止。Movement對應的是週遭的世界,環境不停止改變,對應的 Movement 也不該結束(其實也不該有"開始",但這樣講太玄太哲學),我所理解的 Systema "平衡" 概念,是 "變化運行" 的形式而非 1-1 = 0 的 "穩態"。 "穩態" 是個可怕的誤解,當我們重視 "穩" 而作出選擇時,多出的部份就是 "Tension" 。一個人垂手直立,身心保持靜態被認為是 tension 最小的姿勢,旁人施力去推,站著的要維持不動,支持對應的力氣就是 tension。停止推的動作而不對 Tension 進行調整就會形成動作趨勢,Systema基本上以此為運動根本。

倘若 Systema 有招式,就會有個架子,這個架子對應的是某種條件下的 "最穩態",預想條件若不如預期般,架子不僅失去作用,維持架子產生額外 tension還可能被人所用,全身是招式就全身是 tension,一個全身充滿不必要張力的人如何保持四大原則中的 Relaxation ?

個人認為 四大原則中最不容易理解的就是 Form (某面向上被解釋為 Keep body straight),理想上保持身體正直可行但實行上有許多挑戰,一個打擊就可能毀去這個原則;那這個 Form 的內涵究竟是什麼? 多年摸索後略有頭緒,總部新近標舉 New School 內容中 的 Internal Work 練習能找到許多啟發,過去二十年在西方傳播時被簡單解釋為 Keep body straight,也曾被我誤認和太極拳家強調立身中正十足的對應關係;回歸到 "招式" 存在與否問題時,不禁反問自己在任何情況下 "保持正直" 是否也是一種 "招式",我以為答案就在所謂 Zero State 的探索中。倘若 Systema 有招式,Form 也只能被解釋成保持身體正直!

倘若Systema有招式,Breath 將破壞一切招式;這樣講呼吸的效用時,很多人定然大惑不解,呼吸是 Systema 練習中核心中的核心,事實上通過呼吸我們能很容易地調整身上 tension 的分佈,身體形成姿勢時伴隨 tension 生成轉移,引入呼吸後整個過程將被呼吸左右,大部份武術進行攻防架勢時都與呼吸相合,但 Systema 在基礎練習時就作了相反的要求,呼吸足以破壞招式不論是自己還是旁人都有影響,因 Systema 無所謂招式,要求 Keep Breathing 自然可行,但有些 "山寨systema" 基於不同原則卻自作聰明地跟著講呼吸法,真達到Systema呼吸法要求,就只有 Movement而沒招式,"招式" 丟不掉,所謂呼吸法肯定也不是 Systema 呼吸法。

一般探討武術內涵時往往從 "技術" 角度出發,會說某武術 "包含" 那些技術,但Systema 不太談包含什麼,卻時時提醒練習者 "缺少" 了什麼。基礎練習中能體認到不足是幸運的,因為就是未來的努力方向,但練習者經常自負地認為 "現已掌握的技術" 可彌補某些不足,這種思維極其危險,只要 "辦不到" "作不出來" 確實就是 "不足",倘能替代彌補問題也不會顯露出來,發現問題不思解決,只想用別的花樣湊合矇混過關,接下來訓練將馬上嚐到苦果,最終仍得面對現實予以克服,這種掙扎劇碼在日常練習中司空見慣。Systema練習過程可說是一連串"補洞"的功課,挫折愈多的人愈能進步,但我們必須習慣面對這種障礙並從平實的基礎訓練找到突破點;招式並不是不好,事實上它是經驗總結,若是某門武道的"絕招"更是菁華所在,對Systema練習者而言,是一種印證的工具,當我們自然作出雷同的身體回應時,意謂著達到創招者相彷的高度。生吞活剝硬套招式不會讓我們更靈敏,反而掉入僵固的框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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